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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人是亲姐弟,毕竟杨万里只有一个儿子。

    亲姐姐快要嫁人了,杨丰年但凡在家里,每日都要去姐姐的院子,找她说说话。

    姐弟俩的感情也很好。

    “小姐说了,等二十就把我们放出去,姐,你想去哪,是嫁人还是回家?”白梅对家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
    被卖的时候,她太小了。

    因此根本记不清。

    只记得爹不怎么回家,娘总是打骂她。

    “家?我们的家就在这里,哪还有家,至于嫁人,看情况吧,若是遇不上合适的,我会求了老夫人,留在这里继续当丫鬟,等我老了,就当婆子,说不定小姐回来探亲时,我还能抱抱小小少爷呢。”

    红梅比白梅年纪大。

    对家里的记忆深刻些。

    自然,那种家,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去。

    多年过去,对于亲情她早就淡漠了,她只当自已和妹妹是死了亲人的孤儿。

    “行吧,姐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
    白梅点了点头,应道。

    两人从院子离开,准备去后院的厨房帮帮忙。

    杨丰年来到姐姐的屋子,把刚才听到的告诉姐姐杨瑞雪。

    “她们性子柔顺,人也是极好的,只是傻得很,哪有用寿元给我祈愿的,哎,罢了,改日我给娘亲说一声吧,我怕她们以后放出去被人骗,干脆让娘亲,给她们寻个好人家,当然,得她们自已愿意。

    嫁过去有咱家护着,再给笔厚嫁妆,起码不会受欺负,弟弟,你可要争口气啊,今年的院试,倘若你上榜了,往后你就是秀才了,姐姐不求你多争气,中个举人什么的,只一个秀才,咱们爹娘都能被人高看一眼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的,大姐,你放心吧,这次我一定中。”

    姐弟俩说着悄悄话,外头的雪越下越大,犹如鹅毛一般。

    寒风一阵阵的。

    每每吹过时,都会带动一片鹅毛在空中飞舞。

    缩着脖子挎着竹篮去山上准备挖冬笋的江三妞,鞋袜已经湿透了。

    家里没有伞。

    雪花落在她的身上,化成了水。

    没一会头发湿了,衣服也湿了。

    加上冷风,她冻得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“真是可恶,什么苦活累活都让我来干,你怎么不去死!”江三妞的嘴里骂骂咧咧,也不知道是骂江广义,还是骂痴傻的方四郎。

    “阿嚏——”江三妞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两条鼻涕涌了出来。

    来不及擦,她不小心踩到一处空地,整个人翻滚两圈后,重重的摔倒。

    别看地上有积雪,可树下却干干净净,她后脑勺磕在石头上,膝盖也撞到树了。

    疼的龇牙咧嘴的。

    “去死去死,都去死!!”这一刻,江三妞的眼里满是仇恨。

    如果可以,她恨不得砍死家中的二人。

    可又一阵寒风刮过她的身体,她彻底清醒了。

    要是方四郎死了,她还能跟爷爷把方四郎的尸体扔到山里,佯装他是自已摔死的。

    说不定遇到个豺狼虎豹,就被吃的只剩骨架,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可如果爷爷跟方四郎一起死。

    她这小身板抬不动就算了,还解释不清。

    罢了。

    继续忍着吧。

    等来年春天,她就偷摸去山上挖野菜捡菌子,晒干后拿去镇上卖,然后攒够钱跑的远远的。

    听闻村里之前嫁进来的孙小桃就跟人跑了。

    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。

    她要是能遇到个对她好的老爷,把她养起来,该有多好。

    只是脑海中,一道身影,时不时的浮现。

    “怎么你就这么好命呢,当初为什么不淹死你!”江三妞猩红的眼珠子仿佛淬了毒,暗暗骂完,她从地上爬起,一瘸一拐的去竹林找寻冬笋了。

    雪下的很大,入眼皆是白色。

    向来熟悉的山林,江三妞头一回迷了路,怎么都找不到竹林在哪。

    她越走越往里。

    竟然来到悬崖边,就这么脚一滑,整个人连带着竹篮,滚了下去。

    身体重重的磕在石头上。

    胳膊和腿也折了,呈现诡秘的弯曲。

    江三妞疼的要死,估计是五脏六腑破裂了,她吐出一口血,断了气。

    鲜血染红了厚厚的雪地,白与红交织在一起,显眼无比。

    江三妞瞪着的双眼,怎么都没闭上。

    直到雪花落在上头,她整个人也渐渐被积雪掩埋。

    在家里等了许久也没吃到饭的方四郎,拿起柴火棍就爆锤江广义。

    他人是傻的。

    下手不知道轻重,一棍子敲在江广义的脑袋上。

    后者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,瘫倒在地。

    没一会,脑袋后面就渗出血来。

    方四郎吓得哇哇大叫,他害怕血,根本不知道江广义死了,他只知道他饿了,拿棍子打人就有饭吃,见江广义躺着不动,血还在往外渗,他跑回屋里,将被子盖在头上,抖的跟筛子一样。

    彼时的江福宝家,已经开始做年夜饭了。

    打完雪仗,堆完雪人的孩子们从外头回来。

    坐在堂屋里的炉子边取暖。

    江福宝换掉了鞋子与袜子,这才觉得暖和许多。

    炉子上煮着热奶茶,边缘围了果脯和柿饼。

    江福宝一口奶茶,一口柿饼,甜丝丝的味道让她心情十分愉悦。

    “好舒服啊,方才鞋袜都湿了,真是把我冻死了。”江欢愉猛喝了一大口奶茶,舒服的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“要我说,打什么雪仗,就该跟我们一样玩堆雪人,我们鞋袜都干着呢,就是手有些冷。”

    江如意也捧着奶茶杯说。

    她的手冻得跟萝卜似的。

    看来刚才堆雪人没戴手套。

    “孩儿们,过来帮忙端菜,一会要放鞭炮吃年夜饭咯——”随着张金兰的一声呼喊,堂屋里的小辈们纷纷起身前往厨房。

    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被他们端出来。

    摆满了整整两张桌子。

    至于下人则是在后院屋子里另开一桌。

    菜都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“哇,全是我喜欢吃的菜,阿奶,你们竟然把香肠和腊肉都带回来了,今年的香肠看着特别好吃,肥肉少,瘦肉多,肯定有嚼劲。”

    第621章 讲故事

    一年到头,也就冬天的时候,能吃一吃香肠和腊肉了。

    放到夏天容易坏,除非用冰存着,不然最迟也就吃到春天。

    腊肉香肠不是熏出来的,保存时间不久。

    江福宝馋的不行。

    丫鬟们端来一壶热果饮,然后才去往后院吃年夜饭。

    江家人聚餐时,不喜欢被人伺候,所以堂屋里都是自家人。

    随着外头的鞭炮声接连响起。

    最年长的江守家跟张金兰动了筷子,小辈们才开始夹菜。

    江福宝第一筷子就是夹的香肠。

    咸甜可口,油汁在嘴里炸开,别提多香了。

    今年的香肠里放了一点酒调味,还真别说,味道直线上升。

    年夜饭是不吃米饭的。

    光菜都吃不完,再用普通的米饭占肚子,属实浪费胃里的名额。

    江福宝随后又夹起一块肉圆。

    这肉圆不比昨天刚炸出来的时候脆,是用小咸菜烧出来的,不过也很好吃。

    拿来配饭,不用想就知道很下饭,可惜今天没饭吃,因此,咸菜肉圆很少有人去夹,相反,糖醋口的蛋饺很多人喜欢。

    没一会就空了半盘子。

    最先光盘的是炸的酥脆,酸甜可口的糖醋肉。

    年纪小的就爱吃这个。

    江福宝只夹了两块,盘子就空了。

    几口菜吃下去,嘴里齁的慌,她喝了口热热的果饮去去味,清爽感袭来,胃口瞬间回来。

    “来,天冷,喝碗鸡汤,里头放了几片人参,不至于补过头,还放了不少菌子,鲜的很哩,菌子是隔壁马春霞送来的,我一股脑都给搁里头了。”张金兰站起身,拿着汤勺挨个给孙子孙女舀汤。

    当然,最先舀的是她最疼的小孙女江福宝。

    江福宝的碗里多了半碗金黄色的鸡汤。

    鸡是家中养的,炖出来的汤上面飘着一层黄黄的油星。

    吹了吹表面的油,嘬一口汤。

    鲜的眉毛都舒展开来了。

    江福宝嗔了口气,感觉胃里暖呼呼的。

    “好热,我要把外衣脱了。”江福宝的额头已经冒了细汗。

    屋里放了碳炉,加上门是掩着的,又坐了这么多人,暖和的很。

    甚至还有些热。

    其他孩子也都学着江福宝的样子,脱去外衣。

    大人们都没拦着,因为他们也热。

    一家子穿着单薄的衣服,吃的热火朝天。

    大人们喝酒,孩子们喝热果饮,就连钱喜乐都喝了两杯酒,脸颊都红了。

    一顿饭吃了很久,下午,江忘忧跟孔明学坐上马车,离开了江家村。